尼昂

尼昂的哨声

体育场的喧嚣在终场哨响的刹那达到顶峰，又迅速退潮。我逆着人流走向空荡的看台，目光落在场边——那位裁判，我们私下叫他“尼昂”，正独自收拾着他的装备。

这个名字源于多年前他一次果断到近乎无情的误判，那声哨响改写了一支球队的命运。从此，“尼昂”成了球场公正与人性局限之间，那个永恒矛盾的代名词。此刻的他没有赛场上的威严，弯腰时甚至有些迟缓。橙色的皮球滚到他脚边，他轻轻踩住，环视这片刚刚吞噬了无数呐喊的绿茵场。那一刻，我忽然觉得，他踩住的不是球，而是整整九十分钟的悲欢重量。

他提起袋子走向通道。一个迟来的小球迷怯生生递上笔记本，他愣了一下，接过笔，认真签下自己真实的、而非那个代号的名字。这个简单的动作，像一次无声的辩白。

我忽然理解了“尼昂”的意义。他从来不是一个人，而是所有必须在不完美中做出裁决的化身。他的哨声会出错，如同命运本身时常偏离预期的轨道。但比一次判罚更重要的，或许是终场后，他依然选择弯腰，去捡起那个滚动的、承载着所有人热望的球；依然愿意为一个陌生的孩子，留下真实的笔迹。

体育最深邃的力量，或许不在于永远正确的英雄，而在于那些背负着“尼昂”之名的人们——他们在必然的失误后，依然走向下一次出发。灯光渐次熄灭，他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尽头，但下一次开场哨，依然会准时响起。